徐小棣:我看到的防疫

我9月28日去北戴河,缺少常识,买了10月18日他们开会时的返京火车票,可又多亏早下单侥幸买下了这张车票,得以18日返回了北京。下边是我看到的防疫:


10月7日傍晚五点,无预警,我住的小区突然宣布封控三天,三天后又延续,当时每做完核酸都发一张小票(图一),不知为何电子码之外还得有这么个证件。


据说秦皇岛海港区突发疫情。海港区和北戴河区有原野丶林地相隔,地理上完全是两个独立区域,北戴河区一直并无疫情。


那几天北戴河公共交通全停,一时间火车票全无,提前返京的改签不可能。更糟的是,10日发现回京必需的北京健康宝出现了很麻烦的"弹3"。幸而我有一友住北戴河新区,她有过北京健康宝弹3的经历。在电话中她耐心教会了我如何申报纠错解窗。


申报很复杂,需要下载两个App,学会获取自证清白的四个页面,并把它们上传,填表中有很多项,必须填得出平时并不注意记的北京社区的准确电话,并要等待北京方面社区的电话核实。

我提交申诉后便在煎熬中等待结果。13日,我的弹3解除了。但16日,我的北京健康宝又一次弹3!想到解窗之难,想到如不及时解窗,耽误了18日的火车回京将一票难求,我心急如焚。

只好又一次申报纠错解窗。能打上字的地方都写上"加急",写上六十九岁,身体不适,急于回京。确都是实情。哪怕对着机器人千篇一律的反应也不断地写。

加急申报似有作用?17日,我第二次解窗,18日乘车有了希望。

18日,我按规定持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和北京健康宝绿码,来到北戴河火车站,却被大白拦住,索要48小时中的第二次核酸证明!事前没有任何通知,车站也不见公告,但穿一身大白工作服似乎就是法律。离开车只有一小时多点的时间了,绝望至极。

在与大白争执中忽听对方说:"快去北戴河医院做个核酸,取个小黄条就行,我们不要结果。"啊?不要结果?!那还有希望上火车!我立刻跑出车站雇车。马上有揽活儿的人向我招手,说车载北戴河医院,等着做完核酸,往返五十元。这当然当即成交。

我去北戴河医院捅了捅嗓子,取到一枚小黄条(图二),又返回了北戴河火车站。

刚才阻我进站的大白并未查看我的小黄条,只让我填表。填"目的地"时,他凑上来神秘地低声说,"别填北京,不然还有麻烦。"

我问,"那填哪儿?"他说:"天津吧。"

他让我说谎,但我没有拒绝,毫不犹豫照他说的做了。

就这样才得已继续进站。穿铁路制服的检票员只查48小时核酸,并未过问刚取得的那个小黄条。对我的质问他如此作答:“我们的规定是有48小时核酸就行。外边是北戴河的,我们管不了他们,但我们只按铁路的规定检票"。原来如此!

急匆匆一身汗终于登上了C116次列车。我发现7车厢里加上我只有三个旅客(图三)!在空荡荡的车厢里,窃喜丶忿懑丶辛酸交织一团。

我得了弹窗恐惧症,每一两小时都会强迫型对健康宝自查一次。在北戴河第二次弹窗后我不敢出屋,只觉得一去户外就又会被弹窗。我不想说话,不想看手机上的消息,来者全删。我只听一首叫《月儿高》的单弦独奏,反反复复。对自己可怜的处境我深感屈辱,投诉无门无果使我信心尽丧。我还感觉到,如此的卑微丶如此的受辱是件见不得人的事,不願倾诉或记下来。半个多月过去了,这种心理危机才渐有改善。

我的防疫见闻是中国故事的沧海一粟。而且,我沒有急中罹祸,还活着。

在这次经历中,我懂得了成语"作威作福"。以前不假思索使用它只作为"无恶不作"近义词,其实它含有“一切权力归王所有,一切恩惠唯有王才能施与”的意思。弹窗反复折磨你,解窗算是施点恩惠,这样,你对给你的好处才会领情,而且也会知道:随时都可以再收走给你的那点好处,即那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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