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联合早报2022-06-25 05:01
俄罗斯至少有两大行为模式与人类文明主流进程严重背离，这意味着俄已不具有在文明社会的正向领导力。
对于美国的认识，一则不能理想化，二则应避免简单化、情绪化。美国如果只会考虑现实利益，怎么可能由短短近250年建国史，发展成为主导全球的超级大国？美国究竟依靠什么？
俄罗斯至少有两个重大行为模式，与人类文明主流进程严重背离：一、以掠夺他国土地与人口为“发展”方式的低等野蛮思维，已经为人类发展主流无法容忍；二、以核武威胁为主要手段的欺压姿态，完全违背人类社会必须奉行的法治与契约精神。这两个行为模式，意味着俄罗斯已不具有在文明社会的正向领导力，与作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职能极不匹配，联大应尽快表决，决定它是否可以继续作为常任理事国。
意大利著名政治家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一书中写道：人类要努力的方向是，让政治良性为发展服务，阻止政治为私利服务，为此建立相应的治理体制。针对乌克兰战争，有两个事实逻辑应当予以厘清：第一，乌克兰战争不应称为“冲突”，冲突主要是指相互存在指向对方的军事进攻行为，而乌克兰战争纯粹是一场由俄罗斯入侵乌克兰领土主权的单方面军事行动；第二，莫斯科提出，美国及欧洲不断提升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是为了阻止战争结束，这更是完全不能成立的强盗逻辑。这场战争，只要俄罗斯停止侵略，随时可以结束。可以说，结束战争的时间表，完全取决于俄罗斯何时停止侵略，而非取决于乌克兰是否得到军事援助。
乌克兰战争极大地冲击与破坏了全球治理及经贸体系可能协调统一的长期努力，挖开一条必然持续溢出广泛负面效应而加深全球政治、经济分裂及军事对立的鸿沟。俄罗斯的行为模式，仍停留在以生物性相侵为主要生存手段的低级文明表达方式，若任由其野蛮滋长，只会给全球治理与人类文明带来严重无序与消极负能。由乌克兰战争导致的世界秩序面临或正在发生重建，已不可避免。
15世纪以降，欧洲人发现了美洲大陆，开辟大西洋三角贸易，通过全球地理发现及殖民掠夺，走向了富裕。美国建国后，应用包括分权理论在内的近代欧洲政治及法治理论，创设了国家治理体系，通过一二次世界大战，把握历史机遇，发起建立联合国，援助131.5亿美元（90%赠予，10%贷款）复兴欧洲，组建北约，主导了二战后的全球秩序。
美欧等西方发达经济体坚决对俄采取持续深度制裁，不惜代价地强化乌克兰的军事能力，消耗俄罗斯的整体战争能力，弱化及缩小俄罗斯发展空间，实际上也是人类文明有序发展的正道所向。这也说明西方社会依然在主导着人类文明的现实进程。
对中国未来改革提出警示
美国作为迄今全球惟一的政治、经济、科技、军事超级强国，具有迅速应变与干预全球事务的能力。乌克兰战争发生前，拜登反复提示，普京将要入侵乌克兰。战事发生后，美国迄今援乌资金达到450多亿美元，并专门通过了《2022年捍卫乌克兰民主租借法案》援乌。美国及盟友通过一系列制裁与制约，对俄罗斯的政治、经济与军事能力实施沉重打击，使俄罗斯在乌克兰几乎毫无实质进展。可以说普京及俄罗斯的命运正由美国及欧洲掌控着。
乌克兰战争及朝鲜不停地核躁动，引发的一系列全球性局势，已经对中国未来发展与治理改革提出警示：一、中国的发展与全球间存在什么样的因果关系？中国的发展目标应指向何处？二、中国应如何系统有效地进行国家治理理论创新？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是否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三、中国应当如何提升全球战略层次及能力？中国的全球责任应当如何定位？应如何与全球各国相处？四、中国应如何在深远战略层面上，处理与俄罗斯、朝鲜、美国及欧洲之间的关系？
这些问题，是革命性的，属于中国，也属于全球。
对于美国的认识，一则不能理想化，二则应避免简单化、情绪化。美国如果只会考虑现实利益，怎么可能由短短近250年建国史，发展成为主导全球的超级大国？美国究竟依靠什么？其实，根本驱动美国这台国家机器不断高速向前运行的，是其始终十分清晰而主动的全球战略。美国在任何时候都将国内发展与全球战略紧密相连，并通过全球战略驱动国内发展。
美国从来不惜将巨大资金与政治、军事力量投向全球事务，美国非常清楚全球事务与美国人的命运密切关联。美国更没有局限于当下的政治、经济、军事利益上，去考虑国家及全球事务部署，而是基于人类生物性发展规律及趋势的底层逻辑，去考虑与统筹一系列布置。应当说美国在处理国内与全球事务之间的发展关系上，是全球国家的典范。
美国是目前全球间战略及战术玩得最成功的国家。我们可以从如下四个层面来看美国如何统筹国家发展与全球战略：一、国家治理体系逐渐改革和完善；二、欧洲及亚太同盟战略细致周密；三、全球军事部署一日不懈；四、印太战略正在系统构建。一个北美国家，管理着如此庞杂的全球事务，可见决策之深、谋略之远。美国真正的全球发展视野，在于推进全球自由市场一体化，并掌管这个市场体系。
法国历史学家托克维尔在考察美国后辩证地认为，虽然（美国）民主存在缺陷，但民主社会的到来是不可避免的时代潮流。他在《论美国的民主》一书中写道：民主政府尽管还有许多缺点，但它仍然是最能使社会繁荣的政体。
现在，全球各国间的理性认知及发展能力，仍然存在巨大差异。结合中国历史，全球是否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战国时代？2500多年前，中国进入东周战国时期。这个时期有一个突出特征是，在思想上，涌现各种治国主张，所谓百家争鸣；在实践上，群雄逐鹿，纵横捭阖，弱肉强食。经过这一时期之后，历经500多年力量积蓄的秦国力挫群雄，统一了度量衡和国家治理体系，结束天下纷争。
基于近现代政治理论与实践，美国现有的政治架构与联邦体制，比较好地适宜于民主政治、法治社会和市场经济这三大现代社会健康运行所必需的治理系统内置，有利于权力产生程序与权力分配的实体公正，以及廉洁政府与公民之间关系的良性建构，具有可持续高效发展及纠错能力。
在这样的历史及美国的中国政策已作重大调整的大背景下，未来是否会出现在全球性的多元分裂之后，走向全球治理的高度一体化进程？笔者认为，如果这次通过乌克兰战争促使俄罗斯全面崩塌，如果美国在未来的全球政策中，更多展现公正道义并减少霸权作为，则由美国驱动欧洲及亚太并全球进入新一轮一体化进程，是完全可能的。
（作者是北京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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